公寓的位置林嵐很熟悉。

如今再回來，物是人非的感覺分外強烈，也不過是兩年光景，整個世界都仿佛變了。

陳霖傑也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，擱在記憶的時光裏。

偶爾想起，既沒有眷戀也沒有厭惡。

曾經的不舍和滔天的恨，都隨著時間淡薄。

敲開門，朱雨薇一見是林嵐，意外之後是驚喜，忙招呼林嵐進去。

林嵐沒說話，跟著朱雨薇進去，餘光打量了一眼這個她曾經住了兩年的小公寓，還是老樣子，只是舊了很多。

“小嵐你怎麽會來看我？”朱雨薇驚喜的話都有些不利索。

林嵐看著素面粗衣的朱雨薇，瘦了許多也憔悴的許多，與自己初次見面時的雍容貴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，心底生出一絲莫名的心酸。

“我有問題問你。”林嵐壓下心中的那絲情緒，開口問道。

朱雨薇心一慌，“你……你要問我什麽？”

“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。”看到朱雨薇的表情，林嵐就知道她已經猜到自己要問什麽。

“小嵐，你先喝杯水。”朱雨薇掩飾掉自己的慌亂，轉身去給林嵐倒水。

“不用。”林嵐冷著臉沒接朱雨薇的水杯，“你認識素素嗎？”

砰！

幾乎在林嵐問起的同時，朱雨薇手裏的水杯砰的一聲摔在地上，濺了林嵐一褲子。

朱雨薇慌忙蹲下去撿碎玻璃，想幫林嵐擦幹褲子上的水，林嵐卻蹲了下來一把按住朱雨薇的手，“所以你認識她，她是誰？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朱雨薇掩飾的回答。

林嵐盯著她的眼睛，“你撒謊的技術並不高明。”

“我說的是真的，我不認識什麽素素。”已經稍微鎮定下來的朱雨薇這次聲音非常肯定。

“那你知道她曾經有一個女兒嗎？”林嵐也不跟朱雨薇糾纏，直接拋出下一個問題。

“啊……”朱雨薇一緊張，玻璃直接刺進皮膚裏，流出嫣紅的鮮血，昭示著她的慌亂。

林嵐看著朱雨薇的反應，心中已然猜到幾分，“你還準備騙我嗎？”

“我沒有，那個女人的死跟我沒關系，都是一個意外，是個意外……”這些日子朱雨薇每天活的提心吊膽，時時擔心霍國邦找上門來，夢裏也是那個女人一身血來找她索命，加上林福生的猝死，都讓朱雨薇惶惶不可終日，再被林嵐這麽一炸，精神徹底崩潰。

而聽到這話的林嵐心裏發涼，果然那個女人的死和朱雨薇有關。

之前才生出的一絲憐憫淡去，冷冷的看著朱雨薇，“那她和霍國邦是什麽關系？”

“她……她……我怎麽會知道……”朱雨薇硬著頭皮撒謊。

“你是要我告訴你嗎？”林嵐冷笑著問。

朱雨薇一改剛才的慌張，“既然你知道，幹嘛還問我？”

“你知道霍國邦在對付我丈夫嗎？我們和他無冤無仇，甚至我還是他血緣上的女兒，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？不但逼死我爸，現在還想逼死我，難道你不打算讓我們死個明白嗎？”林嵐一步一步靠近朱雨薇。

不將對方逼到一定地步，她根本不會說實話。

“他不會的，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她的親生女兒，虎毒不食子，霍國邦不會這樣做的……”朱雨薇搖搖頭，從頭到尾都抱著僥幸心理。

“我想你比別人都了解他，他會不會你真的不知道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朱雨薇想到什麽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。

林嵐將這一切看到眼裏，突然開口，“她是霍國邦的女人對不對？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霍國邦的對不對？是你害死他們母子對不對？”

“不……不是，是福生！”

轟！

朱雨薇被逼急了，大喊一聲。

林嵐腦袋轟的一聲，仿佛被什麽東西炸裂，“你胡說什麽？”

“我沒有胡說，要說害死她們母子的也是福生，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”朱雨薇崩潰的低喃。

“為什麽？你想要汙蔑我爸，知道他死了，所以才把屎盆子扣在他頭上的對不對？”林嵐才不信，爸爸撫養她長大，為人善良正直，怎麽會害死一對母子？

“我沒有，是真的……可是我們不是故意的，我們也沒想到那個女人那麽不經刺激，我當時事業遇到了瓶頸，在圈子裏又沒有依靠，只有想其他辦法，霍三爺是出了名的風流，只要能傍上他，那我的人生就會是另一番模樣，金錢、地位、權利，應有盡有，可我沒想到看似花心的霍三爺竟然金屋藏嬌，而且對那個女人至深……”

“可是你不甘心。”林嵐看著陷入回憶有些瘋狂的朱雨薇。

“對，我不甘心，你知道那個女人嗎？她那裏都不如我，卻享有霍三爺的所有寵愛，我們都是草根，她卻偏偏被三爺選中，我只好想辦法……趁著酒會給他下了藥，懷了他的孩子，我當時真的沒想要害死她，我只是讓福生去嚇嚇她，把我和三爺的親密照拿給她看，可我也沒想到……沒想到她和福生發生爭執意外滾下了樓梯……”

朱雨薇越說聲音越小，林嵐越聽心越痛。

她知道父親愛朱雨薇，卻沒想到他為了朱雨薇竟然如此為虎作倀。

“我們自知犯了大錯，匆忙逃離燕京，輾轉很多地方，直到我月份大了才回到晉市，可是我的事業已經毀了……”事到如今朱雨薇還在心痛自己毀掉的事業，卻沒想過那個可憐的女人。

“那她的孩子呢？她的孩子呢？”林嵐深呼吸不讓自己太痛苦。

朱雨薇恍惚的擡頭，“那時她懷孕六個月，我趕過去的時候血染了整個樓梯，太可怕了，真的太可怕了。”

說著朱雨薇去拉林嵐的手，林嵐一把甩開朱雨薇。

怪不得霍國邦那麽恨她，原來她的母親和養育自己多年的父親是殺人犯，殺了霍國邦深愛的女人和他的孩子。

原來她是殺人犯的女兒。

她終於知道父親死的時候讓也不要怪霍國邦，也不要恨他。

從頭到尾她根本沒有資格恨對方。

“小嵐……你聽我說，當時真的只是意外……”看到林嵐失魂的樣子，朱雨薇還試圖給自己解釋。

“意外？難道那意外不是你們造成的？為了自己的一己貪念，去威逼刺激一個懷孕六個月的孕婦，你們還是人嗎？”林嵐懷過孕，生過孩子，太清楚孕婦的辛苦，當時如果不是去醫院及時，她自己恐怕也會一屍兩命。

所以更能體會對方的絕望。

可當時他們明明能去救那個女人的，卻害怕霍國邦的報覆，直接逃走。

心底多年的信念仿佛一瞬間崩塌，這樣的自己，憑什麽恨霍國邦？

“小嵐，你原諒媽媽好不好，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的女兒……”

“滾開！”一把推開朱雨薇，林嵐拉開門就往外跑，卻撞上韓馨兒。

韓馨兒怒問，“林嵐，你瘋了？”

可林嵐根本不理會她，拼命的跑，只想離朱雨薇越遠越好，她開始以為自己是他們一夜風流的種，如今才清楚，她根本就是朱雨薇貪婪的產物。

她的出生就是一種恥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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